引言:
当前俄乌和谈进程已进入关键阶段,地缘政治博弈模型显示双方实质性停火协议达成的概率显著上升。回溯2022年2月冲突爆发至2025年3月的完整周期,国际大宗商品市场呈现出典型的“地缘冲击-供需错配-贸易流重构”演进路径:冲突初期黑海航运受阻引发的供应链断裂导致原油贸易量锐减,推动布伦特原油价格在地缘风险溢价驱动下冲高至历史峰值;随着冲突双方能源出口策略调整及第三方市场介入,全球大宗商品贸易通道逐步重建,价格中枢在供应修复与需求端结构性变化中回归理性区间。
图表:原油期货主力合约近期波动情况
一、俄乌冲突加剧了俄罗斯油气行业的战略调整与风险敞口
俄乌矛盾后,西方制裁限制了俄罗斯获取先进开采技术的渠道,尤其是针对难开采储量所需的水力压裂、深井钻探等核心技术,导致其技术依赖度上升,开发成本与周期面临压力。同时,国际能源企业退出俄罗斯市场后,本土公司需承担更大开发压力,但资金与技术缺口可能延缓“东方石油”等大型项目的推进效率,影响长期产能释放。
俄罗斯难开采油气储量占石油总量52%,传统储量占48%,但传统储量的开采量占总开采量68%。俄罗斯在世界石油储量排名第8位,储量为80亿桶。2022 年,俄罗斯经济专属区内的石油储量,按当时开采速度,经济可采储量够开采 33 年,技术可采储量够开采39年。不同年份不同部门对俄罗斯石油可开采年限评估有所差异。俄罗斯石油产区分布不均,探明储量主要集中在西西伯利亚、乌拉尔、伏尔加地区、欧洲北部,此外在鞑靼斯坦、萨哈林等地也有不同规模开采。2024年俄罗斯石油开采量为5160万吨,出口量达2.4亿吨。副总理亚历山大・诺瓦克预计,到2050年,俄罗斯难开采石油储量的开采比例可能从30%提高到70%。
图表:俄罗斯石油开采重点项目
二、俄乌冲突对俄罗斯原油产量的直接影响
俄乌冲突及制裁使俄罗斯原油产量经历“暴跌-部分恢复-长期受限”的过程。尽管通过调整出口策略实现产量回升,但技术依赖、供应链断裂及投资不足等问题持续制约其产能。未来若制裁未解除,俄油产量可能维持在1050万桶/天左右,较冲突前减少约7%,呈现低波动、弱增长的态势。
根据路透和EIA数据,俄乌冲突前(2021年10月至2022年2月),其产量呈现稳定增长态势,从1112万桶/天升至1133万桶/天。冲突爆发后(2022年3月起),产量短期内剧烈波动,2022年4月骤降至1032万桶/天,跌幅达97万桶/天,随后逐步恢复至2022年底的1109万桶/天,接近冲突前水平。但长期来看,2023年后产量中枢下移,2024年波动于1032万至1091万桶/天,2025年预测值回升至1069万桶/天,仍低于冲突前峰值。
西方制裁对俄罗斯原油生产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三方面:一是技术封锁与投资限制,如欧盟禁止向俄能源部门出口关键设备,阻碍新油田开发;二是价格上限与市场转移,俄油被迫以折扣价出口亚洲,依赖高成本影子船队运输,压缩利润空间;三是国际能源企业退出导致技术合作中断,叠加资本外流,削弱其长期产能增长潜力。这些因素共同导致俄罗斯原油生产虽短期恢复,但长期难以突破冲突前水平。
三、俄乌问题对俄罗斯原油出口的结构性影响
俄乌冲突前,俄罗斯原油出口长期依赖欧洲市场。2018-2021年,EMEA(欧洲、中东、非洲)地区月均进口量达650-1000万吨,占出口总量的60%-75%,其中欧洲通过管道和波罗的海港口(如乌拉尔原油)成为核心买家。亚洲市场虽稳步增长,进口量从350万吨增至440万吨/月(占比25%-35%),但印度占比不足2%。美洲市场则始终边缘化,月进口量低于100万吨(占比不足5%)。
俄乌冲突后俄罗斯原油出口格局发生根本性重构,俄乌冲突引发欧洲制裁,导致EMEA进口量断崖式下跌,从2022年1月的1027.9万吨降至2023年的200-350万吨/月(仅为冲突前30%-40%)。与此同时,亚洲市场迅速填补缺口:中国月均进口量增至1070万吨(占比43.6%),印度从2021年占比2%飙升至33.4%,两国合计贡献77%的俄油出口。美洲进口自2022年5月起基本归零。尽管市场重构,俄罗斯通过打折销售(如印度采购乌拉尔原油价差达30-35美元/桶)维持出口总量,2024年海运量较冲突前增长15%。这一转变导致海运平均运输距离从黑海-欧洲的3000海里激增至远东-印度/中国的7000海里,推高吨海里需求约18亿吨海里/日。为规避制裁,俄罗斯组建了以阿芙拉型和苏伊士型油轮为主的“影子舰队”,通过阿联酋、加蓬等第三方嵌套所有权,并利用北极航线突破运输瓶颈。
可以看出,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加速俄罗斯原油出口“东移”,形成以中印为核心的亚洲市场依赖。中国通过中俄管道(年输油3000万吨)和科兹米诺港海运(年出口3500万吨)稳定进口ESPO原油,印度则依托“影子船队”低成本采购乌拉尔原油。2024年数据显示,亚洲进口量维持高位(如1-5月中国同比增41%、印度增1982%),但部分月份环比回落(如2024年12月降至996.8万吨)
四、从宏观视角下审视俄乌问题缓和后原油市场供需重构的演进
地缘政治风险溢价的消退可能短期内压制油价,但结构性供需矛盾仍主导长期趋势。冲突结束后,若俄罗斯原油出口恢复,加上OPEC+的逐步退出减产计划,全球供应增加或对油价形成下行压力,但美国对伊朗、委内瑞拉的制裁政策将抵消部分供应增量。需求端则面临双重不确定性:一方面,欧洲8000亿欧元防务投入可能拉动工业能源消耗,乌克兰重建亦将增加区域性需求;另一方面,全球经济增速放缓、贸易保护主义抬头,如特朗普威胁对多国加征关税,或抑制整体需求。此外,美俄资源贸易合作的潜在突破可能改变供应链结构,例如美国增加进口俄罗斯金属和机械设备,但受制于俄开采技术瓶颈,实际影响有限。
冲突结束后的谈判筹码——如俄罗斯矿产资源出口协议、乌克兰粮食贸易通道重建——可能成为新一轮资本博弈的焦点。美国或利用资源贸易协议强化对欧能源控制,而俄罗斯可能将能源合作作为换取制裁解除的条件,这种“政经捆绑”模式将加深大国间的非对称依赖关系。同时,乌克兰战后重建的资金来源、欧盟单一市场准入等议题,可能引发美欧在产业补贴、技术标准等领域的规则之争,进一步加剧跨大西洋伙伴关系的裂痕。
五、俄乌问题缓和后布伦特和ESPO价差如何变化?
俄乌矛盾结束后,布伦特原油期货与俄罗斯ESPO原油的价差变化将主要受供需结构调整、地缘政治缓和及贸易流向变化的综合影响。从供应端看,若冲突结束且西方对俄制裁逐步解除,俄罗斯原油产能释放将成为关键变量。根据市场机构预测,俄罗斯可能恢复50万至100万桶/日的出口量,叠加OPEC+若如期增产,全球原油供应过剩压力将显著增加,推动布伦特原油价格中枢下移。而ESPO作为俄罗斯面向亚太市场的主要出口品种,其贴水幅度可能经历阶段性波动:短期内,俄罗斯为快速消化库存或扩大亚洲市场份额,可能主动降低ESPO贴水以提升竞争力;但从中长期看,随着全球供应链修复及欧洲能源进口多元化推进,ESPO的区域性供需矛盾可能缓解,其贴水或逐步向历史均值回归。
图表:涉及俄乌地区的能源商品年均价格同比变化趋势
从需求端分析,俄乌冲突结束后全球经济复苏预期增强,原油需求或边际改善,但能源转型背景下,长期需求增速受限。布伦特原油作为全球基准,其价格更易受宏观经济波动及美元汇率影响,而ESPO 价格则更多反映亚太地区炼厂需求变化。若欧洲能源进口转向中东或非洲轻质原油,可能推高布伦特相对 ESPO 的溢价;反之,若俄罗斯通过折扣策略巩固亚洲市场份额,ESPO 贴水收窄将拉近与布伦特的价差。
此外,地缘政治风险溢价的消退也将影响价差结构。冲突期间,布伦特原油因包含欧洲能源危机溢价而显著高于ESPO;和平协议达成后,这一溢价将逐步出清,导致两者价差向基本面主导的常态化水平收敛。但需注意,若俄美关系未能完全解冻,如卢布未恢复 SWIFT 系统接入,俄罗斯对欧洲的出口仍存在障碍,ESPO 在亚洲市场的供应压力或持续存在,进而抑制其贴水收窄空间。综合来看,短期内布伦特与 ESPO 价差可能因供应过剩而扩大,但中长期随着贸易格局重构及需求复苏,价差或呈现震荡收窄趋势,最终取决于全球能源再平衡的节奏与政策干预力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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